陜西榆林常樂堡煤礦，等待拉煤的大卡車排成長龍，不耐煩的司機不時將頭探出車窗外。“不好拉，吃住都在車上。”卡車運輸司機丁立平告訴記者。
記者日前調研發現，煤價持續上漲，有的煤礦幾個小時一個價，且捂煤惜售，簽長協煤合同比例低的電廠為買不到動力煤而犯愁。
電焦煤齊漲
春節過后，煤價開始反彈。特別是進入二季度以來，“煤飛”行情持續。“公司坑口煤1月售價達每噸460元，創歷史新高。3月有所下跌，為每噸380元。4月又環比上漲10%至15%。”在陜西煤業上班的唐先生告訴記者。
陜西省榆林煤炭交易中心發布的數據顯示，5月12日，大部分煤種價格達每噸1000元。5月13日，白鷺煤礦3-8塊、3-6籽等煤種價格達每噸1030元。
煤價為何如此強勢？“此輪煤價上漲始于焦煤，其漲幅大于動力煤，原因是鋼材漲價，鋼企利潤空間增大，生產積極性高。動力煤方面，受環保、安監等因素影響，生產增量難以滿足市場需求。天氣干旱，水電發電量占比下降。另外，流動性充足，大宗商品價格普漲。”唐先生說。
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，1-3月，全國原煤累計產量97056萬噸，同比增長16%，同比增加14065萬噸。進口煤方面，開源證券研報顯示，一季度煉焦煤累計同比下降45.5%，廣義動力煤(動力煤及褐煤)同比下降30.2%。
中信期貨曾寧團隊表示，在“碳達峰”“碳中和”背景下，煤炭工業協會提出，到2025年國內產量穩定在41億噸以內。這意味著2021年增量將控制在2億噸以內。2020年底啟動保供穩定煤價政策，2020年12月至2021年一季度供應量得到提升，目前國內增量產量已達1.4億噸。預計今年接下來要保持產量平衡或降產。3月以來，“保供”政策退出，全國煤炭產量同比轉為負增長，其中內蒙古產量同比下滑5.8%。
需求強勁增長。海外新冠肺炎疫情持續，為國內制造業帶來大量出口訂單，帶動用電需求明顯增加。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，1-3月，全社會用電量約1.92萬億千瓦時，同比增長21.2%，增量近3500億千瓦時。一季度全口徑發電量1.9萬億千瓦時，同比增長19%。
曾寧團隊的研究數據顯示，一季度電煤累計消費量超5.6億噸。若疊加全社會其他行業直接燃料用煤量，一季度動力煤消費量同比增加1.57億噸，消費總量突破9.2億噸，為歷史最高。一季度新增發電量3230億千瓦時，在新增發電量結構中，火電占比達82%，遠遠超出70%的比例和火電裝機55%的結構性比例。
“從能源結構看，用電需求基數大且增速高，清潔能源無法消納新增需求。這是動力煤需求增加的重要因素。”中信期貨黑色研究員李世朋表示。
供需矛盾加劇
記者調研了解到，煤價上漲影響已傳導到采購、運輸等環節，供需矛盾加劇。
“動力煤幾個小時一個價，有的煤礦為了賺錢，捂煤惜售，導致發煤量減少。”丁立平告訴記者，以前排隊拉煤最慢也就2到3個小時，現在最快也要5到6個小時，從裝車到卸煤也由1天變成了2天，只能吃住都在車上。
電廠也在焦慮，開始“跨省尋煤”。“因為本地買不到煤，附近有的電廠就去甘肅、內蒙古找煤。”潞安化工集團營銷總公司副總經理馬曉紅說，這段時間，去外地拉煤的企業多了。
“一煤難求”下，長協煤發揮了“壓艙石”的作用。馬曉紅告訴記者：“山西主要是長協煤，整體履約率不錯。簽長協煤合同比較低的電廠，現在因買不到煤犯了愁。”
動力煤也是水泥生產企業的主要燃料，成本約占水泥熟料生產成本的40%至45%。信息顯示，因煤價上漲和環保限產影響，近日北京、天津、河北唐山等地水泥價格上調了每噸50元。
每當煤價瘋狂，長協煤就會被重提。記者調研山西產煤企業了解到，因為煤炭漲價，長協煤履約面臨難題。國家發改委近日專門就2021年煤炭中長期合同履約監管事項下發通知，以扎實做好煤炭中長期合同履行監管工作，推動有關方面不斷提高履約水平，保障煤炭安全穩定供應。
一些企業考慮增加長協煤合同比例。“在煤價暴漲行情下，公司在認真研究長協煤機制，考慮提升這方面的比例。”安泰集團一張姓工作人員告訴記者。
在李世朋看來，煤價上漲空間“不好定論”。他表示，5月是動力煤傳統淡季，需求旺季在7月和8月，屆時需求將好于當下。另外，要考慮是否還有保供政策，如果不增產，更不好說了。
不過，唐先生的觀點不同。他認為，目前煤價不能準確反映真實供需情況，千元煤價只占成交量很小的一部分，如此推高，存在情緒因素。
前述安泰集團張姓工作人員表示，3月中下旬受環保等因素影響，焦煤開始降價；加上鋼鐵降產量，當時預計焦煤價格會有每噸50至100元的降幅。“但實際上最多只跌了大概每噸60元便開始反彈，從低點到現在已反彈大概每噸150元。鋼價持續上漲，鋼企利潤空間增大，鋼企會在符合環保等政策前提下盡可能增產，帶動焦炭需求增加，推高焦煤價格。”
去煤化是趨勢
在“碳達峰”“碳中和”背景下，化石能源消費量占比下降成趨勢，煤價又會如何演繹？
“清潔能源占比提升，易造成煤價大幅波動。新能源發電量波動大，若發電量不能滿足市場用電需求，則需火電來消化。這會推動煤價暴漲暴跌。”馬曉紅指出，去煤化是趨勢。從目前情況看，在需求支撐和新增產能限制等因素綜合作用下，未來3年煤價仍有上漲空間。
唐先生持同樣的觀點，認為未來3年煤價中樞將繼續抬升。
國際數據公司環球數據分析公司預測，2021年至2025年，全球煤炭產量或保持2.3%的年復合增長率，2025年達88億噸；動力煤將以2%的年均增速增至75.5億噸。
煤炭是能源的中流砥柱，起到兜底作用。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，2020年全國能源消費總量為49.8億噸標準煤，56.8%為煤炭消費，約為28.3億噸標準煤。中國煤炭經濟研究會認為，未來10年，全球煤炭消費量可能仍有小幅增長。
中煤協制定的煤炭行業“十四五”發展規劃提出，到“十四五”末，全國煤礦數量減少到4000處左右。煤炭產能將更多集中在大型煤企手中，行業集中度仍有提升空間。
“作為下游企業，公司將與大型煤礦建立穩定、長期的合作關系。”安泰集團張姓工作人員告訴記者。
